樱之冰羽

平凡的每一天都是奇迹。

风吹过的一生

暑假第二本,刘亮程《一个人的村庄》啃完了……

随便写写的玩意,很多摘抄,请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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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吹过的一生

  刘亮程似乎是喜欢风的。沙地里粗犷的大风,与炊烟嬉戏的和风,能吹走一个人生的风,飘荡着的灵魂的风。

  还记得高一时摘抄的句子:“思想变成一场又一场形成于高空而没有落到地上的大风,只掀动云层,却吹不走大地上一粒尘埃。能够翻透书本最终站在自己的土地上说话的人越来越少。更多的人生活在一本或一大摞书本之上,就像养在瓷瓶中的花木,永远都不知道根在广阔深厚的土地中自由伸展的那种舒坦劲。”刘亮程肯定切实地体会到那种舒坦了。他在那片荒凉粗野的大地上伸展了那么多年。不然他又怎么敢用《乡村哲学的神话》这种高大上的名字。

  他很爱那片土地。他用直白甚至粗俗的语言描绘着那里的人与畜,用敬畏的语气描述那里的风与树,而那些冰冷词语堆砌起来的,又何尝不是对那里的天与地的热爱。他的目光触及上至炊烟淡处、下至根系深处,他的耳朵听到过那么多黑夜里嚣张的静默和人们亲切对话里的荒芜和冷淡语气中最质朴的关怀,他的双手抚摸了那么多坑洼的道路和衰朽的土墙。他对那片土地太熟悉了。闭着眼都能活。

  “一条路走到老时,路上走掉的人已经太多了。但脚印走不掉。脚印是人身上落下的叶子,它离开人体独自在时间里飘零。越飘越远,越飘越静。”他从任何细微之处独自体味到了人生百味。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黄沙梁的居民这么多,也只有这场叫做刘二的风感悟到了,并且记录下来了一些零碎的玩意儿。一代代人生长凋零,却也只是干着干不完的活,无穷无尽的播种的期待与收获后的空虚。生活早已僵硬,就像漫漫黄沙下的盐碱地,人来人去尘起尘落阳光烤晒雨露滋润也不能改变任何。静止的岁月,深沉的寂静,那里什么都没有,那里又什么都有。

  

 

 

课本中有《寒风吹彻》。那是深入骨髓的寒冷。“当一个人的岁月像荒野一样敞开时,他便再无法照管好自己。”“生命本身有一个冬天,它已经来临。”无论是蜷缩着的死去的老人,还是等着天热了来暄暄却没有熬过冬天的姑妈,又或者是鬓角染上不褪的冰雪的母亲。一切都让我们这群一直欢脱的高中生,难得在语文课上严肃了起来。我们会遇上很多事情。好的坏的,预料之中的出乎意料的,短暂的长久的。我们总要学会独自面对。没有人可以帮你。痛苦终究还是人生的主旋律。用冰冷的目光回敬,用温暖的心胸融化可以融化的坚冰。无数的冬天仍在前方等待着我们,然而我们终会走上前,搓搓手,去面对。

 

 

 

 五三上做到的阅读题,《柴火》。一堆好柴的腐朽是日积月累的。我们看见了它死亡的全部过程。但我们不曾留意。我们也终将死亡。我们不曾留意。是哪个土块绊住了他,是哪个坑陷害了他,是哪堵墙塌了埋了他,是什么让这个活生生的人死了。我说什么呢?“它们说完就全结束了。在世间能够说出的只有这么多。没谁听见一个死掉的人怎么说。”死了,就全部结束了。过去的岁月已被磨损,生命的崩坏是瞬间完成的,也是长久积淀的。我们折腾了一辈子,终于把自己折腾死了。然而很多人不愿意谈“死”。刘亮程说,“从这个年龄开始,死亡像入冬的冰水一样慢慢浸透了身体。它成了生活中的一件事。有关死亡的想象不由自主”。难怪他能写书。他敢想“死”啊。父亲打打太极,以为喝起酒来可以不要命。我一提“如果哪一天我死了——”,母亲就拉下脸,“一张嘴就会瞎讲。”这怎么是瞎讲呢,母亲。这是必然发生的事件啊。为什么你们都不愿意面对呢。有的人被冲进房屋的客车撞死了。有的人被虫子咬了就莫名死去。有什么不可能呢。不如说可能太多了,我们反倒庆幸此刻的存活。不过我们都习惯将之视为理所当然了。但是,死亡不可怕啊。

  风吹着,吹了一辈子,风停不下来。我们生命的年轮也无法停止。我们会带着无数未完成的愿望死去。但是周国平说过,我们要习惯于“重新开始”和“未完成”。未完成是常态。死亡降临了,那就是一切的结束,我们只需静静地接受即可。“在那里,我能看见的只是万物的魂和须根。开花和结果将成为我所不知的深埋世间的隐秘。”我们从哪儿来,就到哪儿去。无一例外。不必畏惧。

  “当我死去,我已经全部地归属于你。

   你能埋掉的,葬入你的黄土。

   你埋不住的,让它飘游于你的高远天际。与你的尘土、炊烟、树叶和草籽一起,一年一年地,起起落落。

  让它成为你下一个春天的种子。

  让它再发一次芽,再开一次花。

  让它在你一场一场的风中,再一次感知你的恩惠与生机。”

  这大概是我听过的最温柔动人的遗言。

  

 

 

  活着需要证据吗。你眨眨眼睛,似乎不必多言。那当你离开自己的旧居,踏上无法回头的路时,你是否知道,曾经的生活有一天,会需要证明?

  “现在,谁还能说出一棵草、一根木头的全部真实。谁会看见一场一场的风吹旧墙、刮破院门,穿过一个人慢慢松开的骨缝,把所有所有的风声留在他的一生中。”

  阳台眺望到的远山。在杂物堆里死去的麻雀。破碎的玻璃和陶瓷。倒掉的椅子板凳。哭泣、呐喊、愤怒、伤心。像梦一般遥远的过去啊,你甚至怀疑它们的真实性。它们与我无关。它们又真切地存在。它们没有证据。

  也许我们不必留下所有。也许我们今生今世的证据,在遥远的未来都渺小到零。但是啊,“即使有它们,一个人内心的生存谁又能见证”。你的喜悦悲伤无奈痛苦,你瞥见的那抹夕阳,听见的飞雪敲窗,“对于今天的生活,它们是否变得毫无意义”。不只是家园废失的问题。

  我长成了现在的我。那是我全部的回答。

 

 

  阳光似乎是空气中浮游的金粉。再平凡不过的日常。“其实那段岁月里我等来了一生中最重的东西。只是我自己浑然不知。”

  还是要再说一次,坂本真绫写道:“平凡的每一天都是奇迹。”

  这充实的、平淡的、看似重复的、内心体验不曾重合的每一天啊,隐藏着一切的答案。

  “我追求并实现着这个家的兴旺和繁荣,荒凉却从背后步步逼近,它更强大,也更深远地浸透在生活中、灵魂中。”忽略了日常的珍贵之处的我们,只有到最后,某个在任何时刻都能发生的瞬间,猛然醒悟。已经迟了。

 

 

 

   人无法忍受人的荒芜。

 

 

 

  “当我忘记时间,没有把最后的时光留给你。当我即将离开,我会祈求你再给我一个完整的日子。”

 “最后,让我在最后的时光回到屋子里,点着炉火,像往常的某一次。无数次。

  天已经全黑。

  看不见的人此刻清楚明白地坐在家里。

  看不见的路已到达目的。”

 

在你那无数次盘旋的螺旋之中,“我将幸福地降临”。

  我对我的家乡并没有如此深厚的情感。

  但那却是我对人间的情感吧。

  冷漠的语句的背后,是无尽的爱啊。

  风吹走了一切,但唯独剩下,那颗孤独灵魂的内核。

  你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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